我蹲在课桌下,颇为费力地抽出一沓沓满是灰尘的讲义,给初三日益增多的讲义腾出地方。灰尘呛得人鼻子痒痒的,揉着鼻子的同时眼角忽地瞥见那沓讲义,泛着细细的褶皱,略微膨松开来,抽出来一看,原是初二地生的复习讲义。原来它竟一直默默地呆在这个记忆的死角里。
手抚上那讲义,纸张已有些发脆,一愣神,空白的记忆瞬间又被填满。那是个不招人喜欢的雨天,一手打着伞,一手还抓着一摞讲义和书。头脑被这湿气熏得模糊开来,不小心地,一摞讲义就栽进一个污浊的水潭,张张讲义浮在水面作无谓的挣扎。连忙把伞扔到一边捞起所有的讲义纸,它们黏在一起,糊成块状,内心的恼怒随着被煽动起来。
好容易挨到了家,一把将还是湿漉漉的讲义通通甩在了桌上,发出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然后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。也不知她何时来的,朦胧中只见一双手小心地将每张讲义分离开来。“干什么!”我大吼一声。她双手猛地一颤抖,没说话,只是自顾自地拿走了所有潮湿的讲义,然后又折返回来,擦干了桌上的水渍,“先做作业。”她说,我本想再发一通牢骚,终是忍住,铺上作业来写,但还是忍不住地去想那摞仍要相依为命的讲义,心中的苦水似乎要冒到脖颈。
去喊她来签字,只见她房门微掩,露出台灯柔和的光线,推开门,不由怔住,地板上白花花的一片讲义,她正蹲在其中,用面纸小心地擦拭着每一处潮湿,嘴角挂有似是满意的微笑。我轻轻唤她,她很是费劲地站起身,揉了揉僵硬的腿,如蜻蜓点水般跨过每张讲义,“别担心,已经干了。”她安慰我。我却愣愣的,只觉得眼眶中一阵酸涩。
第二天一早,她将讲义递给我,都是按顺序排好的,上面的笔记也是清晰可见,没有污渍,只是每张讲义都轻微地泛起细褶,如小波浪一般不平整。她抱歉地朝我笑:“我用了好几本书压在上面,还是平不了。”我有些慌乱地答:“不,谢谢你”。赶忙把讲义塞进书包,赶去上学。上课时再次拿出,只觉得那细褶显得格外特别与美好,提醒着我它的与众不同。
我凝望着讲义上的细褶,心中歉意与幸福交织着,都说人人都是近视眼,看不见眼前的幸福;然而人人也是健忘的,遗忘那些温暖的记忆。
以此来谨记我那本不该遗忘的细褶。